夏日的蝉鸣声穿过教室的纱窗,在课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我望着窗外那棵歪脖子槐树,树皮上深浅不一的沟壑像极了去年夏天刻在那里的一串数字。那是我和同桌阿杰的约定,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真正触摸到时间的重量。
那是初二暑假,社区组织"旧书漂流"活动。我抱着从图书馆借来的《城南旧事》站在报名处,阳光在阿杰的校服上镀了层金边。他突然从队伍里探出头:"要不要组队?"我低头看着自己磨破的帆布鞋,听见他补充道:"我帮你写标签,你负责分类。"我们各自掏出皱巴巴的笔记本,在报名表上画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圆圈。
活动当天,我特意提前两小时到场。梧桐树荫下,阿杰正踮着脚往高处的书架够《平凡的世界》,汗水顺着他的马尾辫滴在旧书脊上。我接过那本浸了水的书,发现扉页夹着张泛黄的纸条:"1998年6月,阿杰赠予小满。"这个发现让我们同时愣住了,纸条上的字迹和我们现在的签名竟如此相似。
在整理捐赠书籍的过程中,我们发现了更多秘密。一本《追风筝的人》里藏着阿杰小学时的涂鸦,某位捐赠者用红笔在《小王子》上批注:"愿所有迷途者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玫瑰。"最让我震撼的是那本《时间简史》,书页间夹着张黑白照片——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在槐树下数星星,旁边站着穿白衬衫的男孩,正是现在的阿杰。
某个闷热的午后,我们蹲在社区图书馆的角落里修复旧书。阿杰突然说:"你知道吗?我小时候总幻想能钻进书里。"我望着他沾满胶水的手指,想起他总在课间偷偷翻我的《哈利波特》。当我们将破损的《安徒生童话》重新装订时,阳光恰好穿过云层,在书页上投下流动的光斑,那些被我们修复的不仅是纸张,更像是某个孩子破碎的童年。
活动结束那天,阿杰塞给我一本手工制作的纪念册。翻开泛着油墨香的封面,每页都贴着我们修复过的书页,旁边是稚嫩的笔迹:"给永远爱书的小满。"最后一页夹着张便签,墨迹被汗水晕染得模糊不清:"原来时间的长河里,总有人在默默修补着别人的星光。"
如今每当我路过那棵歪脖子槐树,总能听见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在耳畔回响。那些被我们修复的旧书,就像被重新串联的时光碎片,在记忆深处折射出温暖的光。阿杰上周发消息说他在准备大学图书馆的志愿者工作,我忽然明白,原来有些约定会像蒲公英的种子,乘着风的翅膀,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,长成参天大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