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的梧桐叶在秋风中打着旋儿飘落，我望着书桌上摊开的物理试卷，鲜红的"62"分刺得眼睛生疼。笔尖悬在错题订正本上方迟迟落不下去，墨迹在纸面晕开一朵小小的乌云。这样的场景像被按了暂停键，反复出现在高三的每个深夜，直到那天在操场遇见抱着琴谱匆匆跑过的林小满。

春日的晨雾还未散尽，我蹲在走廊拐角背英语单词。忽然有团毛茸茸的东西蹭过脚边，抬头看见林小满抱着只瘸腿的橘猫蹲在花坛旁。她校服袖口沾着草屑，马尾辫梢沾着露水，却笑得眼睛弯成月牙："这是我在流浪猫救助站捡的，医生说要每天按摩后腿才能好。"后来我们常在午休时溜去宠物医院，她把物理笔记摊在候诊椅上解方程，我则给橘猫梳毛时背化学元素周期表。那些被公式占满的空白处，渐渐爬满了猫爪印。

六月蝉鸣撕开盛夏的帷幕时，模拟考成绩单像把锋利的镰刀割破平静。当我在成绩公示栏前盯着"年级第38名"发呆，林小满突然从图书馆冲出来，马尾辫上还粘着《量子力学导论》的书页。"物理竞赛集训名单出来了！"她晃了晃手机，屏幕上跳动着三个熟悉的名字，"其中一个位置还空着，要不要试试？"我攥着被汗水浸皱的草稿纸，突然想起她说过的话："你看梧桐树，春天抽芽时被虫子蛀了洞，秋天反而能结出更大的果实。"

深秋的银杏大道铺满碎金，林小满把省赛金奖证书拍在我面前。烫金封皮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，她却突然压低声音："其实我报了两个竞赛，生物组还有个名额。"我望着她泛红的眼眶，突然明白那些深夜里她偷偷去实验室做基因测序的背影。当我们在生物竞赛现场解剖青蛙时，她用解剖刀在青蛙心脏画下电路图，说："生命体和发电机一样，都要找到自己的能量守恒定律。"

初雪飘落时，林小满的行李箱塞满了《时间简史》《昆虫记》和三本物理竞赛真题集。她把橘猫托付给宠物店，在车票背面画了只戴眼镜的卡通猫："等明年春天，我们带着满墙奖状回来。"我摩挲着车票上她写的"后会有期"，忽然想起那个在花坛边捡猫的春日清晨。原来青春就像梧桐树年轮，那些看似偶然的裂缝里，都藏着生长的密码。

暮色中的教学楼亮起灯火，我翻开新买的《相对论的意义》，扉页上留着林小满的笔迹："当你凝视深渊时，深渊也在凝视你。"窗外的雪又下大了，但我知道，当春风再次吹开第一片新芽时，那些在裂缝中积蓄的力量，终将在阳光下绽放成最绚烂的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