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厨房里总飘着热腾腾的米香。我蹲在灶台边,看着妈妈系着碎花围裙翻炒青椒肉丝,油星在她手腕上溅出细小的金色火花。这是每周三的惯例,自从上个月发现妈妈总在炒菜时手抖,我便主动接过了切菜的活计。刀刃在砧板上沙沙作响,我学着妈妈的样子将土豆切成均匀的菱形块,却总被土豆皮缠住刀锋。妈妈凑过来帮我解围:"刀要斜着切,像这样..."她布满老茧的手覆上我的手背,带着我重复了整整二十遍。
放学铃声响起时,书包里的课本还带着体温。我熟练地接过妈妈手里的购物袋,塑料袋在空中划出弧线,精准地放进玄关的挂钩。这是本月第三次代购药品,货架间穿梭的身影让我想起去年冬天。那天我发高烧,妈妈凌晨三点背着我去医院,急诊室的白炽灯下,她后背被汗水浸透的衬衫能拧出水来。现在我能独自拎起十斤重的米袋,还能记得哪些慢性病药品需要冷藏保存。
周末的擦窗行动成了我们的固定节目。抹布在玻璃上拖出蜿蜒水痕,妈妈突然停下手里的活:"你发现没?擦完左窗框后,右边窗框又蒙了灰。"我愣了愣,想起每次擦窗都像在玩捉迷藏。现在我们有了新战术:先用湿布将整面玻璃擦湿,再沿窗框边缘由内向外缓缓推抹。阳光透过焕然一新的玻璃洒进来,在妈妈眼角的皱纹里跳跃,她忽然哼起我小时候教的《茉莉花》,跑调的旋律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。
前些天暴雨突袭,我正缩在沙发上看动画片,妈妈突然冲进房间:"快把伞撑好!"她发梢滴着水,却把唯一的雨衣裹在我身上。急诊室的经历再次浮现,那天我打翻热粥烫伤手臂,妈妈背着我冲进雨幕,雨水和泪水在伞面上织成密网。现在我能熟练地给妈妈系围裙,也能在深夜听到她咳嗽时默默起身倒温水。
书桌上的台灯见证着我们的默契进化。上周月考失利,妈妈没有像往常那样训斥,而是教我整理错题本:"你看这个几何题,辅助线应该从这个点引。"她用红笔在草稿纸上画出优雅的弧线,笔尖划破纸张的声音让我想起小时候她教我系鞋带。现在我能独立完成英语语法总结,还能帮妈妈校对病历上的英文翻译。
厨房的挂钟指向七点,饭桌上摆着三菜一汤。妈妈舀起青椒肉丝放进我碗里:"今天土豆切得特别均匀。"她眼角的细纹在灯光下泛着暖光,让我想起上周整理旧相册时发现的怀孕照——那时的她穿着碎花连衣裙,肚皮上还留着剖腹产刀口。如今刀口已化作淡粉色疤痕,像枚隐秘的勋章。
洗碗池里漂浮着油亮的菜叶,我握着钢丝球轻轻刷洗碗沿。水流冲刷着妈妈留在水槽边的印记:那道被洗碗液浸泡得发白的划痕,是上周我不小心撞翻洗洁精瓶留下的。此刻我终于懂得,那些被我视为理所当然的温暖,原来都是妈妈用细碎的疼痛编织的网。当月光爬上窗台,我轻轻给妈妈披上外套,她转身时,我看见她眼角闪烁的泪光,和当年急诊室里一样明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