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月的阳光像融化的蜂蜜般流淌在教室的窗台上,我望着讲台上老师精心布置的气球拱门,突然想起十年前那个同样被蝉鸣包裹的午后。那时我总爱趴在教室后窗,看隔壁班的小美用彩色粉笔在水泥地上画跳房子格子,粉笔灰沾在她翘起的马尾辫上,像给头发镀了层银边。
记得去年儿童节,我们班组织了"时空游园会"。当老师宣布要重现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游乐园时,全班瞬间炸开了锅。我负责布置"旋转木马"区域,从家里翻出父亲珍藏的牛皮纸门票,用荧光笔在门票背面画上褪色的彩虹。当看到几个低年级同学踮着脚尖数着纸门票上的星星时,忽然意识到这些泛黄的纸片在他们眼中,或许比真正的门票更珍贵。
最难忘的是社区组织的"童年记忆展"。我带着自己制作的"老式收音机"模型参展,里面藏着我用录音笔录制的儿歌。当七十岁的王奶奶戴上老花镜听《小星星变奏曲》时,浑浊的眼睛突然泛起泪光,她颤巍巍地从布包里掏出张发脆的糖纸:"这是1958年我儿子用糖纸换的铅笔......"展馆角落里,几个孩子正用黏土捏着"会飞的汽车",他们不知道,那些歪歪扭扭的黏土造型,或许正承载着未来某天某个老人对童年的追忆。
这个节日最动人的时刻,往往藏在时光的褶皱里。去年街头偶遇儿时的玩伴小林,他抱着女儿在卖气球的老伯推车前排着队。当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踮脚够气球时,小林下意识护住她的胳膊,这个动作与二十年前我父亲为我挡下滚落的铁皮罐时如出一辙。卖气球的老伯推车旁贴着褪色的价目表,3毛钱的橡皮筋气球依然在阳光下泛着彩虹光晕,就像我们童年的夏天永远定格在那个价格。
暮色渐浓时,我站在操场看台上看着孩子们在星空灯下跳皮筋。细绳在月光下划出银色弧线,有个扎双马尾的女孩摔倒了,却笑着爬起来继续数"一、二、三"。忽然明白,这个节日真正的魔法不在于礼物和游戏,而在于那些被小心珍藏的时光碎片——是母亲缝在书包侧袋的薄荷糖,是父亲自行车后座摇晃的节奏,是教室后墙剥落的墙皮里藏着的秘密,是每个孩子心里永不褪色的童话。
夜风掠过操场时,我听见此起彼伏的笑声与童谣。那些被我们称为"童年"的岁月,原来早已化作星辰,永远悬在记忆的夜空中。当某个夏日黄昏,当皱纹爬上眼角时,我们仍能听见时光深处传来的风铃声,看见无数个自己正在光阴长河里,笑着、跑着,留下永不消散的彩色纸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