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月的阳光像融化的蜂蜜般流淌在操场上，塑胶跑道被晒得发烫。我站在观众席的第一排，看着主席台上飘扬的国旗，听见广播里报出"高三（2）班方阵"时，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类似的清晨。那时我刚升入高中，连800米都跑不完整程，而今却要作为班级方阵的旗手站在最前方。

开幕式进行到第三个方阵时，我注意到前排的学弟学妹们正在偷偷调整绶带。他们胸前的校徽被汗水浸得发亮，运动服后背的汗渍在阳光下像地图上的等高线。当方阵行进到主席台前，我忽然被班主任按住了肩膀——她将一面绣着"2023"的红色旗帜塞进我手里，旗杆上还缠着几圈医用胶布，那是她昨天熬夜缝制的。

"旗手要像猎鹰一样保持平衡。"班主任的声音在耳边炸响。我低头看见旗杆上歪歪扭扭的胶布条，突然想起去年运动会接力赛时，学妹在交接棒瞬间摔倒，是班主任用胶布帮她固定了扭伤的脚踝。此刻胶布条在阳光下泛着微光，仿佛某种无声的传承。

比赛当天的暴雨来得猝不及防。当长跑项目开始时，天空突然裂开一道口子，雨点砸在跑道上溅起水花。高三（5）班的陈阳在1500米比赛中第一个冲过终点线，浑身湿透却高举着班旗。这个平时总爱在课间打篮球的男生，此刻被雨水模糊的视线里，竟透出与年龄不符的坚毅。

最惊心动魄的当属4×100米接力。最后一棒的小林在最后一个弯道被雨水打滑，整个人摔向跑道内侧。看台上爆发出惊呼，但小林却像被钉子钉在原地，双手撑着地面慢慢爬起来。她沾满泥水的右手紧握接力棒，在观众席的欢呼声中，硬是完成了交接。当接力棒传到我们班手中时，小林已经坐在医疗帐篷里，用纱布缠着渗血的膝盖。

闭幕式上，校长念出"特别奖"名单时，我看见陈阳和小林同时站起身。校长宣布他们获得"永不言弃奖"时，全场掌声如潮水般涌来。雨后的操场蒸腾着青草与消毒水的混合气息，主席台上的国旗在微风中猎猎作响，旗杆上那圈医用胶布在阳光下泛着温柔的光泽。

散场时，班主任把那面缠着胶布的班旗交还给我。旗面上还留着几道被雨水冲刷过的褶皱，像极了我们这些即将离校的少年们，在成长路上留下的痕迹。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，旗杆在暮色中渐渐隐入远处的香樟树影，而那圈胶布，正安静地诉说着比奖牌更珍贵的记忆。